说罢,孙妈妈也没站着,径自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等待。
香草提着壶进了屋,进门时便反身将房门关了,隔绝了孙妈妈冷肃探究的视线。
她掀开帘子走到里间外,咚咚咚连敲六下里间的门唤姜忆安起床。
她没法张口说话,这是她与大小姐约定好的方式。
不一会儿,屋里响起窸窣的动静,姜忆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,吩咐说:“香草,进来。”
香草进了屋,见大小姐还没起身,便轻轻把茶壶搁到了桌子上。
姜忆安撩开床帐探出头来,先在屋里看了一圈,没见到贺晋远的影子,香草见状便比划着告诉她,“大小姐,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,没在房里。”
姜忆安睡眼惺忪地抓了两把额前乱糟糟翘起的乌发,视线落在榻上同样凌乱的锦被上。
她昨晚累了,上榻前给贺晋远换了伤药,没说几句话便睡着了。
半夜睡觉时感觉有只蚊虫在耳边飞,于是迷迷糊糊间好像在榻上翻滚了几遭,也不知影响他睡觉没有。
她掀被下了榻,套上软鞋,正打算坐到梳妆镜前梳一梳头发,香草急忙拉着她的衣袖,让她隔着窗子往外看。
院里那棵绿油油的海棠树下,孙妈妈袖着手绷着脸坐在石凳上,四个丫鬟一溜排开站在她身后,个个低着头垂着手,恭敬无比。
姜忆安眼睛微微眯起,好笑地说:“这大早上的,孙妈妈怎么来了?莫非是昨天给了公爹一记窝心脚,她要来管束我?”
而且俨然这架势,并非是做做样子而已,竟还严肃着老脸坐在院里等着,好像分不清自己是主子还是下人,要到这里耍威风教训人。
姜忆安本想要快些起床梳发洗漱去找贺晋远,眼下也不急了,打算先与孙妈妈过一过招。
不过孙妈妈是婆母身边的老人,也不好与她说些什么不中听的,她歪靠在美人榻上想了会儿,对香草道:“去给孙妈妈送盏茶喝着,就说我有事,让她先在外边等着,再去把高嬷嬷叫来。”
高嬷嬷自打陪嫁到国公府,一直住在后边的罩院里,借口扭着了老腰躲清闲,轻易不到正院来。
香草先送了一盏茶给孙妈妈,然后穿过正房旁边的游廊去了后罩院。
孙妈妈端着茶抿了几口,再抬眼时,便看到那哑巴丫鬟领着姜家那个高嬷嬷出来了。
这个老货她见过的,当初陪着江夫人去姜家提亲,她便跟在姜家夫人罗氏身旁,是她身边得脸得势的人。
见她过来,孙妈妈端坐着没动。
高嬷嬷露出笑脸与她打了个招呼,孙妈妈只是略点了点头,连话都没说一句,便低头喝茶去了。
高嬷嬷看了孙妈妈几眼,再看看她后边站着的几个丫鬟,脸上的笑渐渐消失,不高兴地甩了下袖子,嘴里嘀咕着进了正房。
刚走进了里间,姜忆安便从美人榻上跳了下来。
她头发没梳,寝衣也没换,乱蓬蓬的一头乌发,白着一张小脸,惶恐不安地往外看了几眼,一脸慌张地拉着高嬷嬷坐下。
“嬷嬷听说了昨天我踹了公爹的事?”
高嬷嬷暗撇了撇嘴,这么大的事国公府一夜间就传遍了,她也早就听说了。
她清了清嗓子冷笑:“大小姐这么英勇,比在家里还过火,发生这样的事,老奴一点儿不奇怪。”
姜忆安竖指轻嘘了一声,低声道:“嬷嬷别嘲笑我了,事情我已经做了,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,你看看外面来的人——”
高嬷嬷顺着她指的方向向外看去,隔着窗子看到孙妈妈那张严肃紧绷的老脸,眉头不禁一拧。
“我刚嫁进来就闯了这么大的祸,婆母嫌我不懂事,打发孙妈妈教导我来了。”姜忆安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,吸吸鼻子似乎要哭出来,“嬷嬷,你知道的,我一向不懂什么规矩,脑袋又笨,什么东西都记不住,教导是教导不好的。孙妈妈若是只罚我也就罢了,怕就怕公爹要借此把我撵出府去,那我可怎么办啊?”
高嬷嬷眉头皱紧,想起世子爷曾狠声吩咐姑爷把大少奶奶休了的事。
虽说姑爷明言表示不会休妻,但那也不过是出于当丈夫的维护妻子的脸面而已,若是大小姐再闯出什么祸事来,姑爷还能再维护她?
况且
高嬷嬷暗暗冷笑。
这几日她冷眼旁观,晚上大小姐和姑爷一次水都没叫过,连房都没圆,姑爷只怕对她也不喜欢。
当初陪大小姐嫁到国公府时,罗夫人可亲自与她说过,大小姐不定什么时候会被姑爷克死,左右不会太长时间,但在此之前,千万不能让她被休了,否则可就丢了姜家的大脸了!
高嬷嬷脸色变幻不定,一时冷笑一时撇嘴一时皱眉,姜忆安静等了她半天,还不见她说话,忽地起身说:“算了,我被休就被休了吧,反正我还有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可以依靠,这国公府也没什么好的,我正想回娘家去呢”
一语未完,高嬷嬷急忙拉住了她,一连声劝道

